?下午去病房拿药丸，恰逢同病房病友家属等都围着聊天。因下午多半点滴也吊完了，大家都空闲，正好放放松。

顺着听了一耳，正聊最新的老谋子超生被罚款的事。七百多万，听他们竟同情者居多。说是七百多万啊！多大一个数，怎么说罚就真要罚了，不就多生俩娃儿么，人家好歹是个名人，堂堂国家何至于。

我这就不讨论政策的对错，这个谁也说不清，也不探究七百万之于张导是否算一个大数，这更难弄明了。我就说我这班病友，一齐住的久了，知其多半农村或普通市民来的，时常谈论中也清楚彼此家中经济情况的不济。然今之言语，竟为张导的七百多万操起心来了！这其中的善意，沉沉的测隐之心，老谋子之流，何以报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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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要住的久，老赖在华西医院是不被允许的，床位不足。于是我在成都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一间所谓华西的指导医院住过的，这种指导，说白了就是华西的专家们走走穴，过几天来指点一下。其实就一低水平医院，解床位之急的。但用在我这类病人身上，技术方面，貌似足够了，也就做做后期护理。住着住着，心安神定。想想华西判过我死刑的，但一时三刻也没把这死给等来，于是就分心了，分了等死的心！始开始有了份斗志，所谓生活总还要继续，也于是开始考虑些眼面前的事。眼面前的就是我在当地还有套房子，当年挣下来没处理清的，这一留多年，反倒多值了几个钱。于是我考虑到往后我过世了我家人处理起来会有些麻烦，因为登记的名字是我。我开始纠结，进而问询。两天后感觉赶在我目前在世时委托给我当地朋友处理是最简便的，因为当时我和老婆都在场，证件也都在手，办个公证就成。

我的同室病友是位四川本省下面县份上的一位铁路员工，退了休的。其子女在外打工，如今老爷子摊的这病，也回家轮流着上医院侍候。老头这几天听我和老婆老商量卖房的事，很是在乎！似乎他的这位江西来的病友穷途末路了，要不怎么卖房。于是言行间对我大是同情。因为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我没单位职业，没什么职工医保，居民医保报销比例很低。其实一同呆了不少时间，交流中我是清楚他家经济情况的，应该还比不过我。但我感激他，也由着他的同情，分享着他这一生的最后的点点自信。

一家有名气的公证公司，公证员年轻有为，很仔细地审阅我们递交的材料。他坐台子里忙碌，我坐台子外他的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忙，我朋友和我老婆分站我身后两旁回应着里面的忙。我朋友把这事计划得很周全，他跟我老婆一道跑完了一切诸如房产交易中心之类外围的手续，最后就只要把我弄公证处去打个照面就行。

我就坐着，当天点滴吊完了，精神也不太差，告了假出来的。屋內空调很足，我把两只枯瘦的手轻松地摆在台子上，其中一只挂着的留置针可能有些扎眼，他显然发现了，于是问我是否不舒服？是否正生着病？我抬抬手看了眼手臂上种的留置针，回答说是病了，但此时也说不上什么不适。其间我老婆和我朋友要替我答话的，他没让。然后他又一再要我认定自己此时是清醒的，强调此事的严肃性，说我这字一签房子几乎就等同是我朋友的了，他有全部的处置权。我说我清醒着，我就是来办这事的。我当时想他大概是看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，怕是怎么让我朋友给诓了。我回头开了下朋友玩笑，说他八成象坏人，然后再解释说我使了不少麻醉剂，镇痛的，才有这样子，是病，身体需要。

最后他说：经查证，这是你在成都拥有的唯一一套房子，你一定要清楚，卖了你就没地方住了。

我停顿了一下，回咽了一口气，有点点伤感。脑子里闪现了一下十几年前在成都风光的日子，不止一套房子的日子，然后决然说：我就是来了结这事的，我要回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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