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丘特切夫诗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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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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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，泪之泉……
格雷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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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啊，我爱看一杯美酒—
它的红色光焰、点点星火，
我也爱看枝叶间的葡萄—
红宝石般的喷香的硕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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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看宇宙万物静静地
沉没在那春光的海洋里，
世界在浮香中安详睡去，
又似从梦中漾出了笑意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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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看春天的温和的风
把美人的脸点燃得火红，
它忽而在那酒涡里啜饮，
忽而把动情的发丝撩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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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葡萄美酒、芬芳的玫瑰，
或维纳斯的百般的妩媚，
怎比得上你啊，神圣的泪，
你这天国的朝霞的露水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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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灵的光在粒粒火珠中
灼灼闪耀，它折射的光线
绘出一道道活泼的彩虹
在生活的雷雨的乌云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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泪之天使啊，你若用翅膀
触及人的眼珠，他的泪泉
立刻会教浓雾消散，
穹苍里便充满天使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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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二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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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格雷，英国十八世纪的诗人。
2、日 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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荫浓的日午懒懒地呼吸，
大河的流水懒懒地前去，
片片的白云懒懒地消融
在炽热的晴朗的天空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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炎热的睡意似雾般浓，
把大自然整个的罩笼；
连伟大的牧神①也躲入
林神水妖的幽暗洞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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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二七—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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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希腊神话中的牧神象征自然的精灵，或自然界。古代人认为他午睡的时刻是神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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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春 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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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初的雷是可爱的：
那春季的第一声轰隆
好象一群孩子在嬉戏，
闹声滚过碧蓝的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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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春的雷一联串响过，
阵雨打下来，飞起灰尘，
雨点象珍珠似的悬着，
阳光把雨丝镀成了黄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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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山间奔下湍急的小溪，
林中的小鸟叫个不停，
山林的喧哗都欢乐地
回荡着天空的隆隆雷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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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以为这是轻浮的赫巴①
一面喂雷神的苍鹰，
一面笑着自天空洒下
满杯的沸腾的雷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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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二八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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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赫巴是雷神宙斯之女，青春女神，她的职务是给众神斟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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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、不眠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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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钟敲着单调的滴答声，
你午夜的故事令人厌倦；
那语言对谁都一样陌生，
却又似心声人人能听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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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的喧腾已逝，整个世界
都归于沉寂；这时候谁听到
时间的悄悄的叹息和告别，
而不悲哀地感于它的预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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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会想到：这孤凄的世间
将受到那不可抗拒的命运
准时的袭击；挣扎也是枉然：
整个自然都将遗弃下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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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看见自己的生活站在
对面，象幻影，在大地的边沿，
而我们的朋友，我们的世代，
都要远远隐没，逐渐暗淡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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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同时，新生的、年轻的旅类
却在阳光下生长和繁荣，
而我们的时代和我们同辈
早已被他们忘得干干净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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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偶尔有时候，在午夜时光，
可以听到对死者的祭礼，
由金属撞击所发的音响
有时由于悼念我们而哭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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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二九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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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、山中的清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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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雷雨洗过的天空
漾着一片蔚蓝色的笑，
蜿蜒的山谷露华正浓，
象一条丝带灼灼闪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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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雾环绕着崇山峻岭，
却只弥漫到半山腰间；
仿佛于高空中倾圮着
那由魔法建成的宫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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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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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、海 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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骏马啊，海上的神驹，
你披着浅绿的鬃毛，
有时温驯、柔和、随人意，
有时玩皮、狂躁、疾奔跑！
在神的广阔的原野上，
是风暴哺育你长成，
它教给你如何跳荡，
又如何任性地驰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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骏马啊，我爱看你的奔跑，
那么骄傲，又那么有力，
你扬起厚厚的鬃毛，
浑身是汗，冒着热气，
不顾一切地冲向岸边，
一路发出欢快的嘶鸣；
听，你的蹄子一碰到石岩，
就变为水花，飞向半空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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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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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、恬 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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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雨过了。巨大的橡树
被雷击倒，灰蓝色的烟
从枝叶间不断地飘出，
飞入雷雨洗过的碧空间。
林中的鸟儿早已在啼叫，
那歌声更加响亮动听；
彩虹从天上弯下一只角，
搭在高山翠绿的峰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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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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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、秋天的黄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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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天的黄昏另有一种明媚，
它的景色神秘、美妙而动人；
那斑斓的树木，不祥的光辉，
那紫红的枯叶，飒飒的声音，
还有薄雾和安详的天蓝
静静笼罩着凄苦的大地。
有时寒风卷来，落叶飞旋，
象预兆着风暴正在凝聚。
一切都衰弱，凋零；一切带着
一种凄凉的，温柔的笑容，
若是在人身上，我们会看作
神灵的心隐秘着的苦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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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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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、“对于我，这难忘的一天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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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我，这难忘的一天
曾经是我生命的清晨：
她默默地站在我前面，
胸脯如波浪起伏，她的睑
泛起一片朝霞的嫣红，
越来越热炽地燃烧！
而突然，象旭日初升，
从她的深心里跃出了
金色的爱情的表白—
啊，一个新世界对我展开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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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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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、病毒的空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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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这神灵的愤怒！我爱这充沛一切
却隐而不见的“恶”：它随着鲜艳的花朵
而盛开，和澄澈的源泉一起流泻，
彩虹中有它，它就在罗马的天空飘过。
在头上，仍旧是那高洁无云的碧霄，
你的心胸也仍旧呼吸自如而舒畅；
还一样有温暖的凤舞弄着树梢，
玫瑰的芬芳依旧；但这一切都是死亡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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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知道呢？也许，大自然所以充沛着
美好的光、影、声、色，如此令人陶醉，
只不过是预兆着我们的最后一封，
并给我们临终的痛苦送一些安慰！
命运的致命的使者啊，当你要把
大地之子唤出生之领域时。是否就以
这一切当作掩盖自己形象的轻纱，
从而使人看不见你的恐怖的袭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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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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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、“好似把一卷稿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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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似把一卷稿纸放在
热烬上，由冒烟而至烧毁，
那是一种隐秘的火焰
一字字地把全文变成灰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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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，我的生命忧郁地
腐蚀着，每天化为烟飞去，
就在这难忍的单调中。
我将同样地渐渐燃熄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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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哪！我多么希望把心中
这半死的火任情烧一次。
不再折磨，不再继续苦痛，
让我闪闪光—然后就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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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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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、沉 默 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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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吧，把你的一切情感
和梦想，都藏在自己心间，
就让它们在你的深心，
好似夜空中明亮的星星，
无言地升起，无言地降落，
你可以欣赏它们而沉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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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心怎能够吐诉一切？
你又怎能使别人理解？
他怎能知道你心灵的秘密？
说出的思想已经被歪曲。
不如挖掘你内在的源泉，
你可以啜饮它，默默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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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学会只在内心里生活—
在你的心里，另有一整个
深奥而美妙的情思世界；
外界的喧嚣只能把它淹灭，
白日的光只能把它冲散，—
听它的歌吧，—不必多言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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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零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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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、给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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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那漾着盈盈笑意的嘴唇，
你那少女的面颊的红润，
你明亮的眸子，火星般闪烁，
一切充满了青春的诱惑……
啊，想必是爱情展翅飞翔
轻轻送来这多情的目光，
它带着一种奇异的权力
要把心灵诱入美妙的牢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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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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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、“啊，我记得那黄金的时刻” 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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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，我记得那黄金的时刻，
我记得那心灵亲呢的地方：
临近黄昏，河边只有你我，
而多瑙河在暮色中喧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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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远方，一座古堡的遗迹
在那小山顶上闪着白光，
你静静站着，啊，我的仙女，
倚在生满青苔的花岗石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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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一只纤小的脚踩在
已塌毁的一段古老的石墙上，
而告别的阳光正缓缓离开
那山顶，那古堡和你的面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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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晚的轻风悄悄吹过，
它把你的衣襟顽皮地舞弄，
并且把野生苹果的花朵
一一朝你年轻的肩头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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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满酒地眺望着远方……
晚天的彩霞已烟雾迷离，
白日烧尽了，河水的歌唱
在幽暗的两岸间更清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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